金鞭溪烟雨。

山水张家界

作者丨程川

(资料图)

1.

梦是局部陷阱，倒立法则外，你用湘音后空翻

把树枝伸进鸟窝，掏出回音的耳朵

仿若相似的美，相似的失而复得

有时唤作大庸，有时慈姑……醒来后

分身术的慰藉替代了另一个自我对镜像世界的继承

而深秋，碎屑声递来苦艾的味道

像某种交错的天籁，彬彬有礼

歌咏停滞的卡顿，乃至揉作一团的绿荫

晨雾将你的名字续在了峰顶

诗人们以汉字为阶，句读为阁，停歇处长出苔痕

仰望时便分出了古代

2.

壬寅处暑，沙弥正往香炉外腾扫信仰的灰烬

院内，旅人接过蒲团上的跪姿

此刻，残阳透过窗棂乜斜偷窥

亘古至今的生活，到底哪一口钟磬敲响我们肉身里的痼疾

拾级而上，藏经阁修饰佛骨的悟性

舍利塔则嫁接成佛的渡口

我们弯腰致敬，那被朱笔丹砂誊抄过的判词

类似苍茫的人间，沉默着

一副遗世独立的胸怀。事实如此

我善用矛盾挟持体内的人质，用沉默典当神明的怜悯

在天门山寺，千年的呜咽被僧侣熬制成梵音

诗歌，为我虚掩着两扇山门

3.

须是雾锁群山、雨润金溪，更深的维度里

美依傍在想象侧面。一连几日，山中事物饲养内心的喜鹊

在我喉咙里释放猛虎。为此

我掌管了一场仪式，摩诘的诗，右军的书

王希孟的画，构成中国古典协会

分别驻守鹞子寨的前世与今生

后来者削竹以笔，研墨书画

在如何飞越鹞子寨这个问题上产生分歧

比如重新发明一种秩序，用障眼法将魔术从道具里解救出来

比如借助显微镜里的旧山水雕琢一个新世界

教她暮色四合，不为鸟鸣露怯

再摁上一枚夕阳的残章，以此佐证

那些假设的美是众生的，禁得起走投无路的人

重新回忆一遍身后的歧途

4.

湘的配方里有水的药引，在造纸术最稀薄的一页

临摹风的圣旨，风的象形

被水炼成钢，有了石笋的气节。月圆之夜

渡劫的雷声卡在吟诵屈夫子的植被里

皆长出光的毛发和摇曳，陪我在捣过素衣的诗里偶尔打盹

旧手艺有助于催眠，那些银锭的锤打声

堆积成雪，在火炉里

喊风救我浪漫主义的华发

和凭空捏造的绝境。所以水是某种感性的边角料

需要鹅卵石铺陈神仙们走过的捷径？

在张家界，至臻的柔被用来捍卫隐痛的膝关节

而苔藓这座旧式发电站解开长扣

伸出根须般的想象力，一味地把风景

运往咕嘟冒泡的瓦罐，替我熬制世俗主义的解药

和排着长队的漫漫夜空

5.

雨后登高，博物学家腰间的相机瞄准云海

谜底即幻境要义。留言板上

她不叫山鬼，披发骑豹，裹草为衣，乃是造景术之一种

陪我在重峦叠嶂的山间写信，寄往未来的古代

草木的纹理标注在辞海中

当写下武陵源，便在末尾赘附一行蝇头小楷

像是自我阐述，她的肺里埋藏着马达

却从未对少女的变声期持有疑问

不易察觉的事物诸如此类，像我平衡二者的联系——

黎明前，由着性子的风推醒了火塘里嗜睡的火苗

我摸着那些明灭可见的温暖

从泥泞的远方，慢慢伸出了一条蜷缩的羊肠小道